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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謇研究中的“小”与“大”/徐俊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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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徐俊杰来源:海门市张謇研究会网址:http://zhangjianyanjiu.org

张謇研究中的“小”与“大”

□ 徐俊杰

随着海门市历史学会的成立,一批青年学者加入到研究队伍,海门的张謇研究事业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,这是非常可喜的现象。在张謇研究会老一辈学者的引领下,新一代学人已经开始窥其堂奥,成果正在不断涌现。

今天我要说的是张謇研究的“小”与“大”。何为“小”、何为“大”?研究会沈振元老师以为,“如果我们将张謇比作一座高山,把我们的研究比作登山,大多数还在山脚,刚刚起步,因而视野不宽,路径不熟,常有迷茫的感觉,往往抓住一麟半爪加以发挥,拼凑成一些文字。”从“小大”的角度,这段话我们可以这样理解:张謇为大,研究者为小;视野为大,路径为小;系统为大,点滴为小。

那么,当我们站在张謇这样一座高山面前,该如何迈出我们的步伐,怎样去攀登呢?我想首先应该解决的问题应该是:如何正确地认识“小”与“大”的关系?

老子说:“图难于其易,为大于其细。天下难事,必作于易;天下大事,必作于细。是以圣人终不为大,故能成其大。”这段文字给我们最直接的启示就是难事当从易事做起,大事须从小事做起。下面试从三个方面阐述一下我所理解之张謇研究的“小”与“大”。

一、宜心小志大,不宜智小言大

那天高会长的一句“智欲圆,行欲方”,让我联想到了另一句:“心欲小而志欲大”。心小志大,后来成为一个成语,意为“办事小心,抱负远大”。在张謇研究领域,我引用这四个字,所谓“心小”,是想说研究要严谨,论证要周密,不可敷衍随意,一如胡适所谓“大胆的假设,小心的求证”;至于“志大”,则可理解为要有相对长远的规划,要能坚持去做。

以笔者为例,我与张謇研究结缘时间已属不短,也有十几年了,算是能坚持做的。久于其道,金石为开。渐渐地也有了较为长远的规划。写文章已经不成问题,即便编几本书,亦非力所不及。此之所谓“志大”。而事实上,即使是平时所做的一些简单文字,也常常会出现谬误,难免贻笑大方,从中可见“心小”二字,能做到也并不容易。举两个例子:

拙文《张謇<复王式通书>笺释》中写了这样一句话:“张謇修书,多为行草,而此函用近于楷书的字迹,虽曰‘匆复’,仍如此认真地书写,显然是为了郑重地表达自己的态度”。文章一发表就有专家提出批评:此函实为张孝若代笔,张謇只是亲笔签名而已。此视野不宽之一例。

拙文《<张謇传>所及啬公佚函面世》发表后,又闹了一个笑话。文中对佚函“世运陵迟,伧魁突起,祸延朝士,危及三光”几句中“伧魁”二字解读失误,所指为康有为,而并非笔者以为之慈禧太后。此功力不逮之一例。

当然,换个角度去想,像笔者这样小人物写出来的东西居然还有真专家如此认真地去读,不管怎样,还是令人欣慰的。更意想不到的是,该专家后来见面时还是肯定我的:“你很下功夫啊!”所谓“行家一伸手,便知有没有”。行文至此,忽然联想到那天一位老先生所说的“专家不如行家”,还真是智者之言。

至于智小言大,则非所宜。这个成语的意思是:才智低下,说话口气却很大。首先申明,用这个词,并无意轻慢大家,因为大家都有过人的才智。在这里只是想表达才智与口气的匹配问题。如果智小言大,那么他说的话往往是不着边际或者不负责任的。而大话、空话于研究是无益的,所以“有几分证据,说几分话”的道理是一定要懂的。

目前,建立“张謇学”的声音越来越响,这是张謇研究领域的一个“大”目标。但是急不得,更不是“一声令下”的事,它需要以张謇研究的扎实推进为基础。记得有位学者面对一通张謇佚札写过这样一首诗:“字皆认识意模糊,片纸当前眼欲枯。□□□□□□学,问谁释得一疑无!”当你连张謇的材料还读不懂的时候,却在奢谈而言其大,究竟不是研究者应有的态度。

二、可小题大做,不可大题小做

研究的成果,须用文字来加以说明。这就涉及到行文的问题。我们提倡小题大做,小题能大做,必是真研究;我们反对大题小做,大题只小做,必无真成果。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。但在实际行文的过程中,大题小做的现象却是普遍存在的。

关于“小题大做”,《光明日报》2015年04月02日16版刊登的华中师范大学邢福义教授《学术研究不妨多点“小题大做”》一文最后所说两点最清晰明了,抄给大家看:

第一,任何学科领域都存在无法计数的盲点。不断解除盲点,学科才能不断走向成熟。而盲点的解除,需要下苦功“小题大做”。第二,“小题大做”最能锻炼一个人的研究能力。只要“小题大做”形成习惯,由此及彼地一步步走下去,必能形成自己的研究特点和风格,成为学术俊士。

因此,“小题大做”其实是研究内容对我们提出的要求,每一个“小题”都是张謇研究的盲点,等待我们去解除;“小题大做”同时也是对我们的研究能力的锻炼,每一次“大做”,都将是一次提高。

以《张謇研究》2016年杂志为例,南通张謇研究中心著名学者赵鹏先生发表的几篇文章,就都是“小题大做”的典范:《张謇自书云龙砚铭》《新见两通张謇信札试解》、《张謇的一副诵联》。作者分别以张謇的一件铭文,两通信札、一副对联为研究对象,把个中涉及的人物、事件、时间等背景材料研究得清清楚楚,再以其独特的行文方式娓娓道来,巧妙地将研究的科学性和文字的可读性融为一体,既扫除了几个研究的盲点,又为他人的研究提供了有益的借鉴。

我也是受赵老师的启发而学着做这种文章的,几年来发表的研究文章多属“小题大做”一类,常被《张謇研究》杂志列入“史料考证”、“文史钩沉”等栏目中。最近一期发表的拙文《张謇致“伯平世兄”函释》便是典型的一例。文章所研究的张謇函内容不多,而且也并不难懂,按道理是做不成一篇三千五百字的文章的。但是因为笔者非要解决几个一般人不会去解决的问题,也就是所谓的“盲点”,而花了不小的力气去考证,终于解开了三个难题:伯平世兄究竟是谁?《斯格的传》是一篇怎样的文章?这封信作于那一年?本一“小题”,就这样“大做”,也就成了一篇多少有些价值的文章,而作为研究者本身也因而自然会有一种释然的感觉。

反之,如果“大题小做”,则往往会流于空泛。大题一般不会有明确的问题,因而也就不会有明确的答案。我不喜欢看“大题”文章,有些只看题目就知究竟,根本不用看内容,如有篇论文题目中有“生命能量、精神魅力和社会担当”三个大词,文章就不用看了;有些只看题目,就知是非“大做”不可之文,短篇根本无法搞定,如《论张謇的实业思想》。

三、能即小见大,自能积小成大

从材料学的角度,当我们下手进行研究的时候,研究材料本身就有大小之分。比如新版《张謇全集》在补充内容的时候,从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搞到一批数十封张謇信札,这就是大的发现;又如《赵凤昌藏札》批量呈现张謇与赵凤昌的往来书信,这也是“大”的研究材料。而我们平时偶尔发现的一通两通张謇信札,一篇两篇张謇轶文,只能是小的发现。当然,像庄安正教授从韩国发现的《朝鲜善后六策》,因为是学界搜寻多年的重要文章,虽只一篇也是大发现;而我们零星发现的东西总以小居多。

但是,我们经常会见到一种说法。比如某处发现了一件文物,研究者往往会说,这是某某研究领域的重大发现,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。这里就涉及到文物本身只是很小的研究对象,但在研究者的眼里,它的价值却远远高于常人的估量,这就是所谓“即小见大”。就张謇研究而言,任何一件与张謇有关的史料,都不可小觑,因为它都是张謇研究链条上的一个环节。张謇研究作为一个整体,每一个小零件都将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。庄安正先生的《张謇先生年谱》以及现在已经启动的《张謇年谱长编》都是点点滴滴“小”材料的汇总,这就是所谓“积小成大”。我们张謇研究会和历史学会有限的能力所及,目前也已经发现很多散件,为《张謇全集》所失收,单独看也许不起眼,但一旦聚集起来,也能由点成线,甚至由线成面,从而可以填充不小的研究空白。

最近,南通文物商店总经理罗锦松拍得一件张謇临《孙过庭书谱》稿,是张謇晚年练字的作品。在一般人眼里,也就是普通的书法作品,似乎于张謇研究价值不大。但作为文物专家的罗总经理,看到了它的大价值,才竞拍得手。撇开它的投资价值,我们会发现,从张謇研究的角度,它的价值依然不可低估。一方面,这42页临作既有其书法艺术的研究价值,还有其历史文物的研究价值;另一方面,从其题跋“丙寅”(即1926年,张謇逝世于本年8月),以及“患手战,临此以当药”等寥寥数语中,还隐藏着张謇精神的研究价值。

对于历史学会的同仁们,我们提倡,就张謇所遗文字,作些认真的研读,谈些研读体会,不妨小题大做,写出“即小见大”的文章,将我们的研究根基打扎实。能读方有得,有得自成文。正如《张謇研究》2016年第四期卷首沈振元老师研究《朝鲜善后六策》的文章标题所说:“以阅读之浅深为所得之浅深”。初入张謇研究,尤所忌者:好高骛远,眼高手低。不积跬步,无以致千里,不积“小”必不能成其“大”。

王勃《释迦如来成道记》中有这样两句:“无小而不大,无边而不中”。笔者且不说其禅理,只借用或者歪解其字面意义,来为本文收尾,并与大家共勉。言张謇研究“无小而不大,无边而不中”,就是说不能从所谓的小文章做起,就不能进入张謇研究的大世界;只作不着边际的空谈,究竟不是研究的中正之道。

(作者单位:海门市张謇研究会、海门市历史学会)